防備操練主義式讀經的酵 2023年6月9日

每天讀經不一定就表示一個人真的很看重神的話語。這也可能出自一種錯誤的靈修觀【注1】，我們暫且將它稱之為「操練主義式讀經」。我亂取名的這個「操練主義」不是在稱讚人敬虔，而是一個負面的用詞，指一個人以不符合聖經的方式詮釋一些本來符合聖經的個人靈修操練【注2】，因此導致偏差和變質。

我們常說，靈修（包括讀經）的目的是為了親近神。「你們親近神，神就必親近你們」（雅四8），這是我們都認同的。但問題是，讀經到底如何產生親近神的效果？

對「操練主義」而言，讀經是通過「自我操練」來親近神。你是否為了讀經而克勝了懶散？你是否百般不願意，但仍然治死了肉體去翻開聖經？你是否為了讀經犧牲了時間和精力？如何是的話，你已經親近神了；而讀經的結果——不管你是否明白讀了什麼、你的理解是否正確——是不重要的。換句話說，「操練主義」的讀經主要不是為了明白神的話語，而是從每日讀經的活動中得到一份自我肯定、一種安全感，讓你能夠沒有愧疚的對良心交差說：「嗯，今天我已經盡了親近神的義務」。

為什麼這種讀經不是聖經教導的讀經？

因為「操練主義」誤把讀經簡化成像道士念經一般的修煉。讀經只是親近神的一種儀式。這過程中所犧牲的時間和意志力就已經是親近神的表現，而原本最重要的明白與默想卻淪落為可有可無的額外收穫（bonus）。我並不是否定犧牲、責任和紀律在成聖（sanctification）中的重要性；但在「操練主義」的讀經裡，人並不需要神：你不需要明白聖經，並依賴聖靈使用這份明白向我們說話，使我們的理性與心思意念被說服以至於歸順基督。這種讀經不需要學習、理解、默想，和聖靈的工作，因為在你完成每日讀經的那一刻，你已經從操練中得到了自我認證的安全感。借用耶穌的話：你已經得到了你的賞賜。

這種讀經不只讓「親近神」變成一種枯燥乏味、死氣沉沉、毫無生命力的宗教修煉，我的猜測是，它也是導致華人教會講台平均素質偏低的原因之一【注3】。

我經常觀察到一個奇怪的現象：一個傳道人可以在講台上大力呼籲聽眾每天讀經、甚至自誇自己多麼愛讀聖經，但講道中的解經卻是天淵之別的落差——不在乎聖經原意、不理「歷史文法解經法」（grammatical-historical interpretation），甚至發揮創意滿分的私意解經（eisegesis）來扭曲經文。為什麼一個人會如此即高舉又貶低聖經？如果不是精神分裂，如果不是假冒為善，那是為什麼？

我猜，最更本的問題可能不是解經，而是讀經。我不懷疑這些傳道人真的如所說一樣每天殷勤讀經，但如果他們有的只是操練主義式的讀經，其成果可能就與我的觀察一致：太多的自信與太少的學問。

唯願我們的讀經都更像衣索匹亞的太監。「沒有人指教我，怎能明白呢？」（徒八31）讀經，是為了明白。【注4】只有操練，沒有理解的讀經，與沒有愛的服事其實半斤八兩——不過只是鳴的鑼、響的鈸……

毫無意義。

【注1】我猜這種謬誤可能是狹窄的敬虔主義加上一些律法主義和苦修主義而調製成的。
【注2】我不太喜歡「靈修」與「操練」這兩個詞，我覺得它們可能已經被過度污染。但基於大家對它們的熟悉度，暫且沿用一下。
【注3】這裡的「華人教會」傾向於我較熟悉的新馬華人教會。
【注4】如果你需要更實際的建議：請你的牧者介紹一本紮實和程度適合的聖經註釋。不表示每次都應該邊讀經邊看註釋。純讀經與深入研經都各有其重要性。